税醒了的法治：刘剑文教授访谈录_北京大学财经法研究中心_9787301241110

　财税体制改革的核心是规范公共财政行为，实现政府财政权与公民财产权的平衡协调。财税不仅仅是“钱”的问题，“钱袋子”的背后实质上是国家与纳税人的关系，中央与地方的关系，立法机关与行政机关的关系以及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在诸多可能的改革路径中，财税法治是低调的、具体的、务实的，能够成为全面深化改革的优选路径和法治中国的突破口。作为公共财产法的财税法，也由此成为上承国计之天缘、下接民生之地气的治国安邦之法，成为通往“中国梦”的强国之道。
　　《税醒了的法治：刘剑文教授访谈录》精选了刘剑文教授的60余篇媒体访谈材料，希望以此展现中国财税法治建设的宏伟进程，也藉此祝愿我们在法治中国的道路上能唱出更响亮的财税“好声音”，传递更给力的法治“正能量”。

财税体制改革究竟是应该由行政主导还是由立法主导？十八大提出要在法治思维和法治方法上化解矛盾、解决纠纷，深化改革。行政主导和立法主导的区别在哪里？在这方面，我要谈两个问题。
　　关于税制改革问题，这些年，税制改革始终以行政为主导——特别是1994年的税制改革。今年两会期间有人大代表提出，应该让税收立法回归全国人大，国务院也提出要放权，但是我们不应该忘了另一个问题，即要还权就应该确权。我们说的还权，是指按宪法的规定，某些特定权力本应归属于谁。有些权力本不属于某个部门，但却因某种特别的原因而阴差阳错归属于该部门。但税收立法权原本就属于全国人大和全国人大常委会。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为国家出谋划策就涉及顶层设计。我国曾经有1984年全国人大常委会和1985年全国人大两次授权国务院税收立法。尽管1984年全国人大常委会授权决定已被废止，但1985年全国人大授权决定现在依然存在，并且涵盖的范围非常广泛，包括金融、财税、投资和企业等。虽然很多领域的授权立法问题通过出台法律已经解决了，比如金融和企业领域已经出台了一系列法律，不再存在授权的问题，但是关于财税领域的法律仍太少。张德江委员长说下一步要提高立法质量和执行力，换句话说就是要把立法做细。改革应该给以民众稳定的合理预期，因此财税体制改革应该是长期的谋划，税收立法需贯穿整个财税体制改革中。
　　关于财税体制改革的重点。我觉得应以预算体制改革为重点和突破口。如何实现预算的公开、透明、规范、完整，不仅仅停留在口号上，而是需要一系列的制度和权利配置。换句话说，如果人大不能做好预算改革和预算立法，公开、透明、规范是不可能实现的。今年全国“两会”期间，财政部副部长朱光耀和国税总局副局长王力都曾表态支持税收法定，但担心全国人大人手不足。我认为到底人大是否有能力自行立法不是我们考虑的问题，我们只需要考虑税收立法权应不应该归还问题。其实，人员方面也不用担心，如果我们能够按照宪法和中央提出的顶层设计，把税收立法权还给人大，人大自然就会配备相应的力量。而且不解决这个问题，也会激化很多矛盾。
　　对于人大来说，在财税体制改革有两个重要权力，一个是税收立法权，另一个是预算审批权。预算审批权则涉及修改预算法。财税体制改革的思想和建议怎样在预算法修改中体现呢？比如，现在人大没有预算的否定权和调整权，无法很好地监督政府。为什么我认为财税体制改革是温和的政治体制改革呢？就是因为，我们要解决的核心问题是规范和限制政府的权力。财税体制改革相比其他的改革路径而言，具有更强的可行性，能够最大限度地凝聚共识、减小阻力。“它是低调的，不会过分提高人们的期望值；它是具体的，比抽象谈论'政治民主'更容易操作；它是务实的，可以在不太长的时间里产生看得见的变化。”①西方国家议会的主要职责是负责预决算审批，但是我们国家从1995年1月1号实施的预算法仍然没有给予人大相应的基本权力。曾经有人提出建议，在全国人大常委会预算工委增加200个编制，每年至少可以为国家节省200亿到500亿资金，地方各级人大也相应增加编制。
　　问：财税体制改革的核心是什么？
　　答：财政体制改革的核心问题还是权力配置问题，我们如何才能贯彻落实这一政策呢？我谈几点看法。
　　第一，我们要关注改革目标。为什么研究报告的四大目标里不提财税体制改革的目标应该是公开、透明、法治化？考虑了公开、透明、法治化的问题，为什么不提出稳步推进政治体制改革，这样做的话，财税体制改革报告的层级就会往上进一步。
　　第二，具体到各个税种来进行规划设计。比如个税是直接税，应该降低间接税在整个税收中的比重，提高直接税比重。有人说直接税低是因为征管力度不够，我不大赞同这个看法。我国个人所得税一直在下降，征税基数越来越小，那怎么增加直接税比重呢？其实在税种制度设计过程中，老百姓更关心直接税，比如个人所得税、企业所得税、房产税和车船税等，而间接税是隐性的，老百姓则不大关心。中国的纳税人并不明白，他们不关注税负很重的税的提高，反而更关心跟自身利益相关的小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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