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收录了柯林斯的五十首新诗和他过去十年的代表性诗作,文本均展现出了极强的趣味性,兼具幽默与严肃、诙谐与讽刺。这些诗歌触及了爱情中的欢欣与失落,诗人从对日常的细微体察出发,以其敏锐的视角与充满创意的想象力来看待生活中的平凡意象,并通过巧妙的措辞和韵律来捕获那些流动着的微妙情感,重新照亮日常生活的角落。比利?柯林斯广受读者欢迎,一些论者喜欢把柯林斯说成是当代的罗伯特·弗罗斯特。柯林斯的诗歌自成一体,别有一番趣致,其作品在国内尚未经过系统的译介,此次整理出版柯林斯的诗作,对国内的诗歌创作者、研究者和爱好者而言,无疑是一次颇为新鲜的补充。
1. 诗集集中了美国桂冠诗人柯林斯本世纪前十余年的佳作及51首新作,触及爱情、失落、欢乐和诗歌本身等主题,是阅读这位“内心丰富、幽默又优雅的诗人”的不二选择;
2.香港中文大学文学院院长唐小兵倾情翻译;
3.当代zui受读者喜爱的诗人,从诗里可以看到他所生活和书写的那一个更悠远、也更淡定的美国。
译者序
比利 · 柯林斯 (Billy Collins,1941—) 在美国当代诗歌界是个现象级的人物,被广泛誉为屈指可数的“公众诗人” 之一,而且是拥有最大读者群的公众诗人。他不仅把一本又一本诗集写成让人爱读的畅销书, 还以他独特的谐趣和不动声色的幽默,把自己的诗歌朗读会搞得如同脱口秀、音乐会一样盛况空前,因而又被称作是诗人中的摇滚明星。
《漫无目的的爱》原文出版于2013年,内容包括诗人从他2002至2011年间出版的四本诗集中遴选出来的90余首作品,以及新作51首。这是柯林斯迄今为止出的第二本自选集,集中了他本世纪前十余年的佳作,是一个很有代表性的读本。(诗人在2001年,也就是他60岁时,推出了第一个自选集《绕着房间独自航行》。两本自选集之外,他迄今已出版有15本诗集,其中最早的一本于1977年问世。)
从2000年至今,可说是柯林斯人气最旺的时期。2001年,在纽约市一所文理学院的英语系任教多年的柯林斯,被美国国会图书馆任命为美国桂冠诗人,任期两年;随后,他又做了两年纽约州的桂冠诗人。在这四年及其后的好几年里,柯林斯先后客串过广播电台的综艺节目,跟电视台合作推出诗歌名作欣赏短片,跟著名音乐人同台对话、多地巡演,甚至还在一个儿童动画连续剧里露了一面,演他自己;除了继续在大学课堂和各地的诗歌工作坊讲授写作,他还策划了一个面向中学生的每日一诗网站,制作了一系列讨论诗歌写作和阅读的视频放到共享平台上。因此,柯林斯的“公众诗人”身份,不仅来自他的诗歌创作和政府文化机构的认可,也跟他以可观的能量,用各种不同的方式和媒介来普及、倡导和推动诗歌密切相关,同时,这些公益性质的文艺活动也给他带来了更广泛的读者。
在柯林斯迄今获得的众多荣誉和奖项里,颇具影响的美国诗歌基金会于2004年颁发给他的“马克 · 吐温幽默诗歌奖” 可谓独具慧眼,实至名归。颁奖词赞扬柯林斯“把笑声带回到一个忧郁的艺术门类里”。“他让我们看到好的诗歌不必总是阴沉着脸 …… 从东海岸到西海岸,他的朗读让各地的音乐厅济济一堂,很多人是在那里第一次发现了诗歌”。有趣的是,2005年柯林斯曾在纽约的一个音乐厅举行了一场大规模的朗读活动,做开场白的是诗人的朋友、著名喜剧演员比尔 · 莫利 (Bill Murray);若干年之后,莫利本人也获得了肯尼迪表演艺术中心颁发的 “马克 · 吐温美国幽默奖”。
幽默,或者说谐趣,确实是柯林斯诗歌创作的一大特色,可以说正是幽默让他的作品成为独具一格的美国当代诗歌。有评论者指出,柯林斯的诗歌,跟在美国盛行了几十年的诗歌风格大相径庭,因为他不追求诗句的隐晦跳跃,不崇尚那种“后浪漫兼超现实” 的想象逻辑。也许正因为此,尽管柯林斯拥有大量读者,有“美国人最爱读的诗人”之称,但迄今为止,他还没有得到美国诗歌界一些顶尖大奖的青睐,比如由美国诗人协会召集著名诗人做评审的华莱士 · 史蒂文斯奖,由美国艺术文学院颁发的类似终身成就奖的诗歌类金质奖(他于2016年成为该院院士),或是每年以一本优秀诗集为表彰对象的普利策诗歌奖。这些大奖,正如诺贝尔文学奖,都比较庄重严肃,显然并不急于认可幽默诗歌或是通俗诗人。
对柯林斯来说,把幽默带进当代诗歌,让诗歌卸下让人肃然起敬的面孔,是一个很明确的艺术理念,并不是为了幽默而幽默,更不是用诗歌来搞笑。《漫无目的的爱》出版之后,柯林斯在一次采访中说,他读中学的时候就很想做一个诗人,但以为诗人都得很痛苦,虽然他天性快活,但还是想努力一把,结果只好做出很痛苦的样子,真正搞了一回“为赋新诗强说愁”。过了很久,他开始读到其他一些诗人,才知道诗歌可以很好玩,也才学会可以怎么用诗表达幽默。这些当时启发了他的诗人应该包括属于“垮掉的一代”的劳伦斯 · 费林盖蒂 (Lawrence Ferlinghetti,1919—2021),如柯林斯在《诗歌的困扰》一诗中所提到的。在那次采访中,柯林斯还说,让别人觉得你幽默其实远比你一本正经要难,因为大家都可以装出一脸的严肃,比如上班坐办公室的时候,但“你无法装得很好笑”。
于是,我们不时就会看到柯林斯在他的诗里调侃那些愁眉苦脸或道貌岸然的诗人。比如《子弹飞行研究》这首诗,“我” 看到一幅高速摄影作品记录下的子弹击穿一本书的那一刻,便马上猜想穿透的是哪本书,然后意识到“被处决的那本书 / 是不久前出版的一本诗集 / 作者是我不太感冒的某人”,“我” 由此进而想象那颗子弹穿书而过时,
……
应该没有遇到什么阻力,
穿过讲述他可怜的童年的那些诗
那些哀叹世界是如此糟糕的诗,
然后再穿过作者的照片,
穿过他的络腮胡,圆形的眼镜,
还有他喜欢戴的特有的诗人帽子。
就这样,柯林斯把一个漫画化的诗人形象打得七零八落,颜面全无。在另一首诗里,他甚至直接提到一些当代(得了大奖的)诗人,说早上起来读了他们的作品觉得如此沉重,还不如穿了外套出去散一圈步。
柯林斯诗歌创作的核心关注甚至动力,正是诗歌本身。他深感兴趣的,是诗的去神秘化,是诗人的存在和形象的日常化,他幽默的对象常常是“我”自己和其他诗人,也包括读诗和写诗这些行为。他不会学究式地去谈论诗究竟是什么,而是描写和比喻诗可以做什么,不做什么或是做不到什么。(他早年写过一首《诗歌入门》,针砭——也可以说是揭发——各类诗歌课上常见的简单粗暴的读诗法。)在他的笔下,写诗是靠反复练习而形成的习惯,是一份职业或者功课,需要勤奋,有很多技法和借鉴,更是一种感知世界和发现生活的方式。
比如《速度》一诗是这样开始的:
那天早上我在餐车里把笔记本
摊开在腿上并拧下笔盖,
作家的模样十足,
包括脸上那个微微皱着的作家眉头,
但没有什么可写的
除了生和死
除了火车汽笛发出的低沉警示。
……
生和死,情和爱,永恒和变故,孤独和老年,这些都是柯林斯反复书写的内容。诗中不断出现的“我”,跟现实生活中的柯林斯——英语系教授,有幽默感的诗人,由中年进入老年的男人,爱尔兰裔,过着安稳舒适的中产阶级文化人的生活——可以说是高度重叠,难分难解,而不是诗人精心营造出来的另一个角色或自我,给自己戴上的一副面具。这个“我” 谦和而不做作,谈吐机智幽默而又不乏深刻和犀利,面带善意的微笑,很少露出愁容或愤怒,当然也有含了讶异和无可奈何的苦笑,有时甚至是淘气的神色。他让我们跟他一起读诗写诗,回忆往事,沿湖边散步,去欧洲旅行,飞往各地朗读,或者是去墓地溜达。仿佛是在不经意间,他会让我们看到一些尴尬和荒谬,自己和别人的脆弱,也让我们看到可以怎样跟死亡或者孤独开个玩笑。他富于机智的幽默其实是个声东击西的幌子, 一位书评者这样总结说,诗人的内心世界其实要幽暗得多,“而当他用这些幽暗景象的坚硬棱角给你一击的时候,你会觉得天旋地转”。活着当然很好,柯林斯自己也说,但一切都会终结,因此每一页诗上都有死神的影子。
比利·柯林斯
1941年出生于纽约曼哈顿,曾执教纽约市立大学雷曼学院。2001至2003年,被美国国会图书馆任命为美国桂冠诗人,2004至2006年,任纽约州桂冠诗人。2016年,入选美国艺术与文学学院院士。
出版有自选集《漫无目的的爱:诗选与新作集》(2013)、《绕着房间独自航行》(2001)两部自选集,以及《葡萄牙的雨》(2016)、《死者的星象》(2011)、《子弹飞行研究》(2008)等15部单行本诗集。
译者
唐小兵
1984年北京大学英语系毕业,1991年获美国杜克大学文学博士,其后在美国多所大学执教多年,主要研究领域为中国现当代文学和文化史,出版有《流动的图像:当代中国视觉文化再解读》( 复旦大学出版社,2018)和《中国先锋艺术的起源:现代版画运动》(加州大学出版社,2008) 等学术著作,编译有《我深爱我们一起相处的这些夜晚:美国当代诗选》(上海文艺出版社,2021)。2019年起任香港中文大学文学院院长。2021年策划香港诗歌节基金会举办的“突围:朗诵与对话”系列的第二季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