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一部散文集,包括淀边的老城、生活的节奏、大地的记忆、我的白洋淀、二十四节气五部分内容。主要是对淀边小城渥城(安新县县城)和白洋淀进行重新解读。作者通过对渥城的注视和思考、对日常生活的发现和回味、对大地作物的重现和讲述、对白洋淀的回望和探索、对节气风物的记录和品读,梳理这片土地上的存在和消失,体察蕴含其中的丰富内涵。本书没有停留在一般意义上对白洋淀的书写,而是通过多重视角对淀、城、人的关系进行解构与重现,这种深入的思考与表达,是对白洋淀、对渥城的文学重建过程。本书是了解白洋淀和渥城(安新县城)的一个渠道与窗口。
本书是作者自己在日常生活中的所见、所闻和所感。白洋淀区的自然风光、民俗风情和人们的渔猎、农耕生活及其变迁是本书的主要描写对象。本书不只有地理、文化上的白洋淀及周边人们的生活,更有作者自己的精神和心灵。作者写出了自己眼里、心里和观念中的淀边生活,也在这个过程中写出了自己的生命体验。
关于王广乐及其白洋淀书写
桫椤
在当下关于白洋淀的文学书写中,王广乐的散文独树一帜。说起白洋淀,总会令人想到荷花淀派。由于文学教育的普及,哪怕是文学界以外的人,孙犁笔下的荷花淀和荷花淀派也广有其名,是为地理意义上的白洋淀代言的符号。白洋淀被称作华北明珠,是一个旅游胜地,声名远播。但就其自然风景而言,并未见得绝美到哪里去,在中华大地上比之更美的湖泊不在少数。白洋淀的内核其实是文化,与捕鱼、造船、打苇等有关的水乡传统民俗,小兵张嘎和雁翎队所代表的抗战文化,以及荷花淀派和白洋淀诗群的书写等,这些文化要素才是白洋淀独有的标志。在这其中,当下白洋淀周边的文学创作颇为活跃。在地理上,白洋淀周边区域包括原保定地区的安新、雄县、容城和高阳的个别乡镇,以及属于沧州的任丘市的一部分,如今这些地方相当一部分划归雄安新区管辖。但就文学创作队伍的人数和力量来说,以安新县为最,当地活跃的写作者有三四十人之多。为何安新县的文学创作蔚然成风?认真分析,或许与下列情况不无关系:一是受到传统影响,当年孙犁从事革命活动的足迹主要在安新县,特别是同口镇一带,《白洋淀纪事》《采蒲台的苇》等脍炙人口的名篇佳作反映了淀区的风光和人民的生活,为这里留下了文学经典;20世纪70年代初开始形成的白洋淀诗群,骨干成员根子、多多、林莽等人也在这里插队。二是生活环境的影响,安新县拥有白洋淀大部分水面,濒水村庄的日常生活极具水乡特色,形成了独特的北方水乡文化,能够激发当地作家的文学想象。三是受到地方文学机制和氛围的影响,安新县一直有比较好的社会文学机制,作家协会等文学组织健全且长期坚持正常活动,团结带动了一大批文学爱好者。
2005年以来,冬子李、王迦梁、阿民、郭宝国、李景霞、王英年、王广乐、刘卫宁、李颖、刘贺军、马俊舟、李立军、芦花格格、张金霞、张素玲、田利英、陈卫红等写作者和爱好者热心文学,积极参与、组织文学活动,形成了浓厚的文学氛围。他们的创作充满地域特色,白洋淀是他们共同的文学家园,也是他们着力书写的对象。王广乐的散文写作开始得很早。他是土生土长的安新人,与当地大多数写作者一样,他的创作反映了自己日常生活中的所见、所闻和所感,白洋淀区的自然风光、民俗风情和人们的渔猎、农耕生活及其变迁,是他的作品主要描写和表现对象。他的创作经过了长期的生活积淀和写作技巧上的训练,受到早期感性的、写实的和客观性的散文观念的制约,经过了比较长的蛰伏阶段。2016年,他出版了第一部散文集《流光碎影白洋淀乡土漫记》(河北大学出版社,2016年),收录了之前所写的关于白洋淀乡土生活的作品。但看得出来,这些文章带有比较明显的自发写作的痕迹,手法尚是传统的路子。或许从那时起,他开始反思自己的创作,除了大量读书,也不断与外界师友交流,并且把功夫下在日常,就像一株在淀区的厚土和沼泽中深扎根脉的芦苇,每经历一番冬去春来,根系就更庞大和牢固一分。他下的是笨功夫,但在写作这个行当里,笨功夫才是真功夫。终于有一天,他又拿出了一部书稿,即《雄安古镇漫记》(百花文艺出版社,2021年)。虽仍名为漫记,但这本文集的主题很集中,就是用散文的笔法写雄安三县的古村镇,当然古也是他自己的判断。他曾经跟我谈过创作这一系列文章的初衷,是想在雄安现代化建设开始之际,钩沉历史、观察当下,为这些即将消失的村镇留下一份文学的记录。
正是从这部作品开始,他的写作进入自觉阶段。现在看来,《雄安古镇漫记》实现了王广乐的创作设想。在一个更广阔的视域内,这类与雄安前史有关的地域生活、地域文化的文学书写意义重大。就我了解到的情况,冬子李的《白洋淀美食笔记》(吉林人民出版社,2018年)、王英年的《水乡琐忆》(河北大学出版社,2016年)、刘贺军的《我的白洋淀》(吉林人民出版社,2019年)等采用的也是类似的写法。由于要顾及所写内容的真实性和知识性,王广乐以旁观者的身份和视角进入,把古村镇当作走访、观察、研究的客体和对象,写作中多用白描、叙述的手法,且大量引用史料和现场所得的资料。因为有这样的特点,所以《雄安古镇漫记》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所呈现的对象,即那些村镇的历史、建筑、风物和人们的生活习俗等;虽然作者也在其中现身,我如何如何的句式频繁出现,但我仍然被所书写的内容遮蔽了。直到目下这部《淀边书》。同样是以白洋淀边的名物和生活为书写对象,与他从前的所有作品都不同,也与当地其他写作者不同,《淀边书》已然是一部全新之作。翻看第一篇我就发现,文章的写作风格变了。读完全部稿件,这种感受更加明确。
一是从内容上看,那些突出白洋淀及其周边景物和风土人情中奇特新的内容几乎不见了,深入个人生活经验内部进行审美表达的部分增加了。《渥城散记》写他长期生活的县城,《如流》《槐树街》《早市街》写街道,《安全之门》《迟玉兰》写陪父母看病的经历,《街树》和《庭中树》看题目就知道是写街边和庭院里的树……写的都是平常事、常见物。常读散文的人会知道,越是熟悉的事物写起来越困难,因为熟悉的地方不会有风景,太过熟悉反而会熟视无睹,也就极难发现新鲜的故事,写什么及如何写都是很大的难题。但是王广乐却在这样的地方下笔,足见在创作前经过了认真思考。在关于日常生活的书写中能见他人、见天地、见众生,也能见自我,说明了他对世界和对散文的理解都在发生变化。二是从视角上看,调整了观察方法和叙事策略,从对生活的仰视或平视改为了俯视和对自我的内视。在与之前相比宽阔了许多的视野之外,作者作为叙事主体的感受大喇喇地出现在了文本中,对书写对象的客观性描摹让位于对我的情感的细密表达,即面对事物时描写形容和记录的欲望被物与我交流时所激发出的审美情感所取代,文章的美学张力和诗性大为增加。这就使得对现实的书写蕴含了想象,也蕴藏着爱与批判,但无论何种,都是作者自己的审美感受和价值主张。我对一些段落印象深刻,比如写麻雀的《檐下之邻》:我和麻雀已经做了多年的邻居。它在我家屋檐下出出入入,我却不知它何时起床,也不知它何时归宿。我们各忙各的,名字不同,本质上却相似,都是为了生计奔波的碌碌之辈。我有麻雀做邻居,彼此相安无事,人有人途,鸟有鸟道,各安天命罢了。麻雀看似普通,却有不凡之处,不用长途奔波依然可以在北方的严寒中活下来,一年年迎候春天的归来。再如《芦苇,芦苇》:秋霜已重。水鸟们准备离去。水面上回荡着鸟儿们扑打翅膀的声音。水泽渐至沉寂,一些留鸟,还在孤独地呼唤曾经的友伴。芦苇站在凄冷的淀水里,顶着一头灰发,略带忧伤地看着这一切,它想到昨日的明丽、热烈和眼下的萧瑟,百感交集。不过,它很快就回过神来,喃喃地说,不会总是热闹的,什么都是一样,还是做好自己最为要紧。这样的表达若非对生活和生命有自己的洞察,是无法写出来的客观性是一种共通性,而主体性才能显示差异性和具有辨识度。
与他的前两部作品不同,我在《淀边书》中不只看到了地理上的、文化上的白洋淀及周边人们的生活,更看到了作者自己的精神和心灵。作者写出了自己眼里的、心里的和观念中的淀边生活,也在这个过程中写出了自己的生命体验。王广乐性格憨厚,不善言辞,在日常交流中也并非见面就能敞开心扉,能够在散文中袒露自己的心迹也是难得。这反倒增强了作品的精神内蕴,在文辞之美中又使文章耐读、有嚼头。当然,《淀边书》中可圈点之处还有很多,包括书写内容和编排体例,我自不必过多赘评和介绍,读者朋友们读过便能体会得到。白洋淀地区的自然和人文在北方独具特色,雄安新区成立,让这块土地上的传统文化与现代都市文明提前碰撞。淀区人民的生活方式加速变迁,精神上也经历着震荡,这无疑也是文学书写的新契机。王广乐这部作品既是他个人长期探索、坚持散文创作的成果,同时也是时代的产物。我猜测,设若没有雄安新区成立的刺激,《淀边书》和《雄安古镇漫记》也未必能写得出来即便能,也未必是现在这种呈现。所以,将来回顾雄安文学初创的历史,想必也该有这部书,该有王广乐等作家关于白洋淀书写的印记和位置,特别是就《淀边书》的文学品质而言,我的预判也不是毫无根据的夸张。
(桫椤,河北作协研究员,《诗选刊》杂志主编)
王广乐,河北安新人,生于1971年。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散文集《雄安古镇漫记》《流光碎影》。
目录
卷一
渥城散记 002
槐树街和理发店 012
早市街 019
如流 027
冬至的夜色 036
街边的树 039
卷二
重置 044
隔岸花 049
遇见槐花 052
流水 056
安全之门 059
迟玉兰 064
庭中树 070
丝瓜架 079
檐下之邻 082
卷三
水乡淀稻 090
麦子黄了 094
玉米的露珠 098
消失的高粱 102
田野里的向日葵 106
谷子的重量 110
豆子小记 112
芦苇,芦苇 116
卷四
木船逸事 124
心中的河流 134
走向栈桥 142
白洋淀断章 147
淀边人家 155
影子 159
卷五
春之孟仲 164
清谷时节 171
长夏临淀 175
夏至三暑 181
秋露白寒 189
序属霜雪 197
岁寒词条 205
后记 211